[蔺苏] 君心（十五）
* 原著向，续剧情
* 《画中仙》设定，设定可戳tag 琅琊画中仙
* 收到长长的评论和大家的心心❤的阿枫觉得自己充满了斗志和脑力，前来更文~
（十五）
【正文】
“先生知道？”庭生一愣，只觉得心下一轻。
梅长苏笑得温柔，将茶盏推近了庭生。
“我知道。”他重复道，声音不大，却充满了肯定。
“先生……”少年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流了下来。
梅长苏保持着笑容，又斟满了一杯茶，静静地等待着庭生恢复平静。
窗棂外不知怎的传来了悠远的萧声，许是街角乐铺的伙计闲暇时的余兴。而这萧声却似是随着屋中人的心意而此起彼伏，沉静中染着一抹悲戚，似是不平，但更是铿锵。
庭生用手背擦去了眼泪，调整了呼吸，回应了梅长苏一个笑容。
“你决定了？”梅长苏抬眼，眼中坚定，却有着几分不忍。
“决定了。”庭生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了几天焦虑不安后深思熟虑的结果，也是他最后的决定，最后的诺言。
“请先生相助，隐瞒庭生真实身份，平复流言，匡正朝纲。”
这几天来，庭生一直辗转难安。从前就有不少关于他身世的闲言碎语，他虽都一概不予理会，但内心也很是好奇为何当初靖王殿下会对他一个掖幽庭的罪奴关照有加，甚至连名满京华的苏先生也愿意收他为徒。他也曾想要去探寻其中的原因，但每次在靠近事实的边缘都强迫自己停下了脚步。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似乎是在隐约间感觉到其背后是不见底的深渊，一旦踏破涉足，就会层层断裂，直入谷底。
最开始在母妃宫里听到父皇大怒的消息他便觉得奇怪，后来几天听到的流言蜚语更是让他心惊。他从未想过自己不是“庭生”会怎么样，从未想过生活本该是什么样。
他承认当他知道自己和父皇是至亲的叔侄关系时内心的喜悦，但这喜悦很快就被冰冷的现实浇灭。这样的真相，真的应该大白于天下吗？
日前，柳暨滥用职权，以职能之便收取银钱包庇本家远亲枉法，打点通了下路的官员，将案子在递交到刑部之前压了下来。令人恼火的是，下路的官员一方面是拿了钱财的好处，而更大的原因则是畏于柳氏宗族的权势，故而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年柳氏在朝堂的顺风顺水，主管地方监察的官员竟也采取了事不关己的态度，最后还是其中一人密报给了蔡荃，才使得真相大白。
如今处理了柳暨，柳氏一族刚刚收到打压，就出了庭生的事情，先不论中宫地位稳固与否，仅仅是祁王后人这一条的影响力，就远赛过了皇后的嫡子萧稷。一旦他祁王遗孤一名落实，朝野上下和宫外的翻天覆地的舆论也必然会倒向自己，到时候就算庭生执意远离权力中心，他也必然会成为众人心中的疑影。
他自问仅凭一次战役，他担不起这个“战神”之名，这是怎样叫起来的他也实在不知，但不管当初那个人是有心还是无心，如今的局势再加上有心人的挑拨和添油加醋，他，萧庭生，五珠亲王，百姓心中的护国将军，若再加上一个祁王的贤王之名，甚至就已然快要成为了父皇君威的威胁，更不用说不到四岁的萧稷了。就算现在压了下去，谁又能保证的了未来不生变数呢？
他能怎么选呢？他该怎么选呢？他该为了一个高贵的出身，为了一个尘封了十七年的真相，去打破现在的清平安宁吗？
“你可想好了？此计一出，你将再无悔改之可能，你将定实了卑微的出身，余生将注定与权力中心无缘，注定与帝位再无半点相干了。”梅长苏敛眉，语气幽幽。
“我知道。这些，我都想过了。”庭生笔直的身子微微有些晃动。
下定这样的决心有多么不容易，其中的艰辛绝非常人可以想象。决定前辗转难安，思虑着无尽的过去现在与将来，脑海中一次次地闪过掖幽庭中无缘无故受到的鞭笞和父皇慈爱的笑容。
他也不平啊，不甘啊，他只不过十七岁，为什么要由他来面对这一切，为什么要赋予他这么多的苦难和折磨，为什么是他偏偏不能光明正大地站上萧氏皇家的祭坛，为什么要由他来下定这个将影响他一生的决定。可是还有谁呢？谁能为他做这样的决定呢？不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他真的能够保证在未来不会后悔吗？
“前尘往事，查明本就不易，不知要费多大的功夫。我虽知道父皇和先生一定不怕费这样的功夫，但又何必呢？”庭生吞了一口茶，将目光放向了窗外，心绪似也在随着萧声起伏波动。
“我查过了，皇室传承核定血脉最是严谨，出生时没有金匮玉碟、没有内廷司的赤印宝册，就没有皇家子弟的身份。我毕竟生于幽掖庭，还是冒顶了他人之名，虽然那是为了保命的无奈之举，但若要再重归皇室，又岂是违背祖宗礼法那么简单……庭生也实在不愿因一己之身动摇全局，给宵小可趁之机。”
“可你也应该知道，你父皇的威权，并非会因为你一人而动摇，金匮玉碟也并非无计可施。”梅长苏言道。
“不错，父皇是万民敬仰的明君，天威赫赫，但是庭生不愿成为众人的口实，不愿成为父子心中的倒刺，不愿成为未来潜在的毒瘤。庭生感念父皇救助抚养培育之德，感激先生知遇教导之恩，只愿为国尽力，为君尽忠，对皇位天祚绝无二心，那不如以今日之举，断去所有人邪恶的念想，岂非幸事？”
少年字字坚定，耀眼的光芒散去了眼中的水雾，只余熠熠光华。
“那你可曾想过，这皇位，或许本该是属于你父亲祁王，本该是属于你的？”梅长苏几经犹豫，心下不忍，但还是轻声问了出来。
庭生眼底一暗，垂下眼，半晌，缓声苦笑道：“本该？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本该之事？事事都想着本该如何，又如何能走得下去？很多事情不过是可遇而不可求，不属于的，就终究是不属于的，昨日种下怎样的因，今日就得接受怎样的果。如今父皇开得一片盛世图景，于国于民都是最好的选择。于祁王，只能说是天道如此，过强易折吧。” 庭生凝眸不再言语。
一阵沉默。
“先生可知，我父母，是怎样的人呢？”庭生忽而抬起头，轻声问道。
梅长苏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强忍着心下的酸楚，弯起了一个笑容：“你母亲我不知，但你父亲祁王霁月风光，疏阔男儿，和你长得很像。”
“是么？那真好。”庭生的眼中泛出了一抹温柔和苦涩。
“庭生，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和你父皇。你放心，景琰从未疑心过你，我们自始至终都相信你。”梅长苏拍了拍少年的手，柔声道。
“嗯。我知道。”庭生回应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哎你们两个，谈完了吧？”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移过来了一个人影，靠在门框上，懒懒地拖长了调子。
两人的眼中都含着水光，不知何时，窗外的萧声也悄然停了。
“哎呦，几天没见，小伙子你瘦了啊，啧啧，还有黑眼圈，要不我开点药给你补补？”蔺晨挨着梅长苏一屁股坐了下来，笑着打趣道。
庭生用手背蹭了蹭鼻子，尴尬地一笑。
“这就不麻烦您金贵的手了。忽然跑过来什么事儿啊？”梅长苏扭头觑了蔺晨一眼。
“哎还说呢，你不是老早就答应了豫津小哥今晚去赏花的吗？两个人聊太欢忘啦？”蔺晨夸张地咧了咧嘴。
得，最近事太多，还真忘了。
“那庭生就告辞了，不打扰二位尽兴。”庭生站起了身，笑着向二人施了一礼。
“走好啊~”蔺晨笑嘻嘻地搂住了梅长苏。
苏先生，不知庭生今后是否有幸，能够您这样舒惬地生活……
【TBC】
* 嘤嘤嘤，庭生真是个好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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